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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地界的人终是不同。他见多了白眼,也受惯了冻,可顾家人却从没看轻过他。
顾昀川成亲叫他吃酒,平日里真诚待他,就连顾家婶子也给他金贵的棉手衣。
他吸了吸鼻子,用力把眼泪憋回去,笑着搓了搓手:“嘿嘿手脏,我好好搓搓。”
套上手衣,挡风防冻,那些裂口、冻疮都被包住了,整双手都暖和了起来,丘子道:“谢谢婶子,谢谢川哥。”
顾昀川笑笑,轻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丘子转回身继续赶路,也不知道是不是风吹的,他总觉得眼睛有些糊,擦到破烂棉衣袖上,洇出两团湿痕。
他想着,这好的人,干啥就折了腿。
好在娶的夫郎好,他昨儿个还羡慕人家,今儿个就啐起自己来,他川子哥这好的人就该娶这好的夫郎。
*
晨钟三鸣,开课了。
惊堂木敲响,嘈乱的堂间霎时鸦雀无声。
顾昀川伸手捻了下放在桌案上的宣纸,显然不够数量,他沉声道:“还有谁没交上来?”
昨儿个留了功课,背诵及抄写《千字文》,低学龄的孩童写不好楷字,就算是长幅的宣纸,也得写成两三页之多。
他话音落,下面的座位里起了窃窃私语声,王宗胤扭头往后头瞧,坐在尾排的青榕忙翻箱子,窸窸窣窣声里,将两页纸传了过去。
待几个孩子陆续交齐功课,顾昀川将宣纸拿到了手里。
很快,分出了两摞。
他轻轻翻动纸页,低声叫人:“郭中源、成居清、杨誉……王宗胤,叫到名字的过来拿功课。”
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起,几个孩子走到顾昀川跟前,将宣纸拿了过去。
顾昀川抬头认了认人,平静道:“回去重写。”
几个孩子皆是一愣,互相你看看我、我瞧瞧你,竟是无端地诧异。
顾昀川叹了一息,缓声道:“功课是留给你们自己的,不得假手他人。”
几个孩子垂眉耷眼,肩膀都跟着垮了下去。
唉声叹气里,忽然有人嘴硬地开了口:“您作啥说我不是自己写的,这就是我自己写的。”
“就是说……这、这就是我自己写的。”
说话的是王宗胤和郭中源,两个刺头。
昨儿个归家后,顾昀川细细翻看过名册,里面记录详尽,不仅有各个学子的姓名、生辰,更有其族中营生。
堂间学生大致可分作两类,商贾富户或经世从文,郭中源家中做皮货生意,王宗胤家更是镇子上最大的丝绸商,俩人从小锦衣玉食、不受管教,时常一唱一和,闹得堂间一团糟乱。
顾昀川看向两人,沉声道:“郭中源、王宗胤两人留下,其余人等回座位,明日开课前,将《千字文》及今日的功课一并交与我。”
学生们哀哀应了一声,却也没敢有什么疑义,丧气地回了座位。
顾昀川目光沉沉地看向两人,低声道:“我再给你二人一次机会。”
他轻轻抬了抬下颌:“回去位子,同他们一样重新交与我一份自己手书的课业,或者罚抄诗词百篇,若还是假手于人,戒尺十下。”
闻声,两个孩子皆是一怔,眼前这位先生和之前的几个都不一样。
那庄先生和孔学究从来看不出功课是不是他们自己写的,这个顾昀川才上了一日课,他、他咋可能看得出来?!
王宗胤偷眼瞧了下顾昀川,先生面色虽平静,却无端地令人生畏,他慌乱地别开头,咽了口唾沫,却还是垂死挣扎